走汐

［喻黄］四十

#原著退役向（都到中年了）#

#就是喜欢这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生活#

喻文州整理好文件，确认今日的工作都顺利完成后，端好水杯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虽然已经下班十分钟了，可十一楼和未下班前没什么两样。大办公室里，还有好些人低着头打字。

喻文州走到最前面，拍了拍手，还在写字的几人都抬起了头。

“都这么勤奋吗？昨天不是讲了最近不会加班了吗？我看了传过来的文件，没有问题，大家可以安心下班了。”喻文州说。

“呼——”底下立马就有人松口气。

“喻总……您确定真的没问题吗？”左上角一个戴眼镜的实习生有点颤颤巍巍地问。

“当然。”喻文州点头。

“中午叶队说如果不能在本周全部完成，咱们的工资就——”第一排的女生边说边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叶队自然指叶修，虽然和喻文州一样，都属于体育局电子竞技这块的，且职位高，但这人爱说垃圾话是一点都没变，他的垃圾话总能吓唬一些新来的，总之是“祸害一代是一代”。

“他吓唬大家的。”喻文州轻松解释，“项目进行好坏，他是最清楚的。”

“我去——”大办公室里的几个实习生都发出抱怨，留下来的这些人，不是实习生就是才正式工作没两年的，那些工作经验丰富的老油条们早就溜走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喻文州会在下班前提出来。

“可能是我们前阵子加班太多了？”前排的女生吐槽。

因为准备游戏升级，全部门上下都忙活了几个月，加班那是家常便饭，以至于终于接近尾声可以稍微放松下时，还有不少人习惯性地坐在位置上，尤其是中午叶修还跑过来“威胁”了他们。

“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在下班前就提出来的。”喻文州走到饮水机前，边接水边说，“前阵子为了赶这个工程，大家没少加班，都辛苦了。”他接完水，晃了晃杯子里的枸杞：“虽然能明白大家的期望，但打疲劳战是不好的。都回去休息吧。最近降温，记得多穿点。”

喻文州话音刚落，几个实习生就开始欢呼。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可以下班了吗？”

喻文州微笑：“对啊。”

“那太好了其实我电脑什么的都关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下班呢！”前排的那个女生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她已经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收拾桌上的东西。

“哇，你这是早有预谋啊！”戴眼镜的实习生说。

“我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啊！只是最近一直在加班就不敢随便走罢了。”女生吐吐舌头，“那喻总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喻文州点点头。

大家开始陆续离开，喻文州和他们一一道别，然后看着清洁工上来清洁卫生，自己再默默地回到办公室里拿包。

夕阳已经把他的办公桌染红，喻文州一只手提起公文包，另一只手则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结果，这边还没打过去，那边就先打来了。

他笑了笑，愉快地划开了接听键。

“喂文州你下班了吗？今天要加班吗？要我来接吗？”黄少天的声音从听筒里跳出来，还伴随了点煎炸的声响。

“已经下班了。”喻文州背上公文包，退出办公室，一只手接着电话，另一只手输入指纹关好办公室的门，然后打卡到十一楼办公大门处打卡下班。

电话那头的黄少天大概是听到这边打卡下班的声音，有点开心地对喻文州说：“欸欸终于能正常下班一次了吗？说真的我感觉你最近加班加太多了电竞总局也太不要脸了吧，万一累垮人怎么办？你这种体重万年不变的都瘦了两三斤。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和王杰希合伙去开猫舍呢，他天天撸猫撸得多开心。对了对了，你有没有按时喝水，泡没泡枸杞啊？”

黄少天的话还是如二十年前一样多，一说就是一大堆，别人是滚雪球，他那直接是雪崩。

不过，雪球也好雪崩也罢，到喻文州这里就没啥差别。他早就习惯黄少天的说话方式，在别人看来听黄少天讲话或许会是件很累很烦的事，但在他眼里——只要黄少天不是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吵——那就是很可爱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毕竟，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当然有啊。最近天气转凉，少天，你穿秋裤了吗？”喻文州边打电话边往电梯门走。

“哇文州你现在越来越像老母亲了，不过我肯定穿了啊不信你可以回来检查的！”

电梯下行到十一楼，亮了灯。

“少天，电梯来了。”

电梯里没有信号，但黄少天坚持说要等这几十秒，因为自己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喻文州没办法，只好把通话页面保持着进入了电梯。电梯里不止他一人，联盟噩梦叶修不知是从哪一层下来，反正见到他就露出诡异的笑容。

“哟，小两口打电话呢？”叶修眼尖地看清了喻文州的手机界面。

“恩，很久没按时回过家了。”喻文州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他和黄少天在一起有二十年了，该做的早做了，柜门也早给他们打破，周边的朋友十多年前就知道了。

“啧啧啧，有人专门在家等，真好啊。”叶修摇摇头。

“叶前辈要是想，自然可以去找。”这么多年来，喻文州早就习惯叶修等人这类型的调侃了。

“欸，别，我回家看到叶秋就已经够受的了。”叶修边说边掏出一包烟，“话说项目搞得怎么样了？”

“这种事前辈不是最清楚吗？”

“哎呀，想套你话真难。这个项目弄完后出去聚聚吗，把少天也喊上。”叶修指了指喻文州的手机，“让他别死守着咖啡店了。当然，如果他可以给我打个五六折的话，我还是愿意去店里坐坐的。”

退役后，黄少天先是去平台直播，风生水起地做了两年后，受到隔壁开猫咖的王杰希影响，他决定去搞个咖啡店。最开始只是想试试，结果一试试到了现在。现在店做得不算特别大，但他用不着天天去，稳定的客流量使他显得稍微有些闲，于是今年又在家里养了条柯基。喻文州随他，有时候自己不能按时回家陪黄少天，有条狗陪他也挺好。

“可以啊，不过少天说过，你和王队是不会有折扣的，不但不会有，还得加钱。”

“他这是歧视。”叶修“啧”了一声，“文州啊，你不会也这么想坑我钱吧。”

“我和少天一直是一起的，”喻文州微笑，但笑得有些腹黑，“他说什么是什么。”

“我去，看不得看不得。”叶修伸出没拿烟的那只手，假装捂脸，“你们都老夫老夫那么多年了，还来秀什么恩爱啊！”

电梯到了一楼，“叮”一声开了门。

喻文州看着渐渐打开的门，听见手机里逐渐清晰的声音，摊开一只手，说：“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俩人一起出了电梯。前脚刚踏出来接收到信号，后脚黄少天的声音就杀来。

“文州文州我好像听到老叶的声音了你们俩是走在一起吗是吗是吗？”

喻文州回答：“对。”

“我去他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另一边的黄少天大概正在煎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总之声音不是很清晰，“文州你把电话给老叶，我要说他几句。”

于是，喻文州把手机往叶修眼前一递：“少天让你接电话。”

“我靠我才不接呢，谁想受他音波攻击啊。”叶修本来准备点烟的，听到喻文州这么一说，直接手指间夹着烟，五指一并表示拒绝。

“他不愿意。”喻文州收回手对那头的黄少天说。

“靠靠靠靠，他还有脾气了是吧——哎呀！”

“怎么了？”喻文州稍皱眉头，步伐不由得放慢。

“嗨，没事，就被溅了滴油到手上。”黄少天关小火，“我在煎五花肉啦，入秋就是要吃肉才爽啊。你要是还跟之前一样加班不能按时回来的话就是我一人独享了。不跟你聊了，再聊下去肉会糊掉。”

“好。”喻文州也不废话，“你记得给二黄喂粮。”

二黄是他们养的柯基的名字。以前在蓝雨时，黄少天曾“拐”过一条柯基回俱乐部，并给它取名大黄。后来那只柯基和他们一同见证了蓝雨的成长，但直到二人退役，它都没能学会黄少天教它的剑影步，倒是喻文州教它的站立握手玩得挺溜。当时黄少天就感到不满，觉得大黄对自己有偏见。退役后，两人来到了北京，加入了“北京房价为什么这么高”的讨论大队，大黄自然留在了蓝雨。虽然每次回G市都会去看它陪它玩，但狗的寿命终究是有限的。

大黄走后，黄少天有好几年没有提过养狗。他不是走不出来，只是担心自己太忙没法陪，让双方都觉得遗憾。终于，在今年年初，闲下来的黄少天跑到宠物店带了只柯基回来，并给它取名二黄。

喻文州想笑这随意的名字，但又知道这对黄少天有不寻常的含义，所以最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表示支持。只可惜他今年太忙，别说狗了，连和黄少天相处的时间都比往年大打折扣，不过好在这玩命般的加班终于结束，至少自己可以回家就有热腾腾的饭菜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时候忘记过？倒是某人好像根本就没喂过几次吧？不聊了我先挂电话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黄少天把电话挂断，喻文州也便收回了手机。刚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头还没完全抬起来，就感受到旁边叶修的目光。

“歪腻死了。”叶修评价。

“有吗？”喻文州放好手机，挑眉。

“反正我是受不了。”

“那有点可惜，毕竟当年前辈可是被称为四大心脏之首呢。”

二人一起走出大楼，叶修终于把那根烟点上。他吸了口烟，然后缓缓吐出来。

“你们两个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们在一起多少年了？十八？十九？还是二十？”

“今年是第二十年。”喻文州认真回答。

“二十年。”叶修又吸了一口烟，“咱们都四十岁了。但有时候看你们俩个感觉还在二十岁一样。欸，不会觉得腻吗？”

“不会啊。”喻文州很自然地回答，“即使是茶米油盐的生活也会有它的乐趣。或许明天我会从一件很平淡的事上发现他新的闪光点也说不定。生活，无论再平淡，它也会有惊喜的。”

“不是惊吓？”

“惊吓和惊喜，都是新发现。”喻文州说。

“哎呀，不愧是掳获一众少女的人，难怪这么多年了还有人喊你‘喻文苏’。”

“前辈说笑了。”两人走到停车场，喻文州来到自己的车前，“需要送一程吗？”

“不用了。”叶修抬起手臂，“我看到叶秋了。”

以叶修的运动量，想想也不太会是自己开车。他基本上都是顺自己弟弟的车上班下班。

喻文州和叶修道了别，坐进驾驶位，启动汽车，放下窗户，准备回家。

就在他要放下手刹时，一阵烤栗子香味飘进来。

喻文州停住手中的动作，转头向窗外望去。果不其然，车旁边站着两个手捧一袋烤栗子的女生，其中一个正是十一楼前排的那个女生。

“小陈。”喻文州敲了敲窗户边，两个女生立刻回头。

“喻队！”被喊到的女生有点惊讶，“喻总还没走吗？”

“在准备了，不过你怎么还在这？”

毕竟是实习生里第一个冲出去的，姑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等人，顺带出去买了这个。”说着，她便走近车窗前，把袋子递过来，“喻队尝尝吗？”

“在哪买的？”喻文州顺手拿了一个尝了下。

味道挺甜的。

“出停车场左拐第一个十字路口的小店子，那家店才开张两天呢，听说味道不错我们就去了，味道也的确不错。喻总是打算买一些带回家吗？”

“对啊。”

“带给黄少？”

“恩。”喻文州没有避讳。

“哇哦。”两位女生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那我们先走啦。对了，那块不太好停车，喻队您可能得先走过去买。”

“知道了。”喻文州点头，“明天见。”

“明天见。”

看着两个实习生离开后，喻文州捏了捏自己鼻梁。反光镜里可以看的两个女生正激动地交流着，喻文州不用想就能猜到她们在聊什么。

其实他和黄少天并未打算公开出柜的，虽然他们都成功地过了家人的关，朋友们也都知道并理解包容他们，但这个社会到底还是对他们宽容不了多少，又何况喻文州还在体育局工作，那更是没想过。只是有时候意外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黄少天还在平台搞不定期直播时，某次不小心暴露了家里还有喻文州的事，而且他当时直接说的是“文州，晚饭做好了吗，我肚子饿了”。正把菜端出来的喻文州隔着房门回答了他，压根没想到黄少天正在直播。这一幕直接让弹幕爆炸，黄少天一回头才意识到自己闯大祸。对于微博上的各种分析，二人最终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说，让他们猜去。不过，喻文州的上司，联盟的冯主席是肯定找到了喻文州的，喻文州知道这个没得瞒，就实话实说，吓得冯主席又多买了两罐速效救心丸。之后在工作时，喻文州一直保持着“你不问我就永远不主动说”的态度，跟他一个楼的可能多少会知道点，毕竟黄少天不是没来接过人，但其他部门的还处于“他和黄少天到底是不是一对如果是为什么不说如果不是为什么又没女朋友”这种状态中。

其实喻文州本人是无所谓别人怎么说的，反正他刚出道时就被议论得够多了，结果不一样还是走上了巅峰，从被万人嘲笑的手残变成了联盟第一术士以及之后不知多少届国家队队长。但他无所谓自己，不代表就能无所谓黄少天。起初，喻文州还担心黄少天会不会因此受到辱骂攻击——哪怕他们并未在任何社交平台表明他们是一对，不过，黄少到底还是黄少，那些流言蜚语关他屁事，该吃吃该喝喝该去咖啡店去咖啡店。就这么渡过了一个月，倒是黄少天先沉不住气，问喻文州在总局里有没有受到歧视。喻文州听完黄少天各种如黄河滚滚般的推断后，笑着答没有。

“真的没有吗没有吗没有吗？”黄少天双手撑在沙发边缘，低头问躺在沙发上的喻文州。

“真的没有。”

“我不信，连来我店里用怀疑的眼神打量我的人都不在少数，何况你——欸欸？”

黄少天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喻文州伸出手，把黄少天拽倒在自己身旁。

“想那么多做什么。”他手掌托着黄少天的后脑勺，胸部紧贴在对方耳边。

黄少天本想再说些什么的，这么一来啥也说不出口了。他闭上眼，着喻文州的心跳，忽然觉得很安心。

喻文州就是有这样的力量，当年他们还在职业赛场上时，只要他站在那里，蓝雨就不会乱，蓝雨就永远一往直前。

黄少天边做饭边回忆了不少过去。他今天心情很好，做饭时难得没自言自语，而是选择了唱歌。

他把最后的汤也端了出来，二黄看到他出厨房后便立马跑到他脚跟前来。

“欸二黄你让让让让，这汤烫得很呢，你这样我没法走路！会洒的啊！”黄少天半是训斥半是无奈地对二黄说，二黄冲他“汪”了一声，然后往旁边退下。

“这就对了嘛，乖，等会多给你加火腿肠。”黄少天把汤端到桌子上放好，，紧接着摆起碗筷。

“二黄你再等等，我这里马上就好。今天文州回来吃晚饭嘿嘿嘿，他之后应该不会再长时间加班了，这个新项目真的是搞死人啊……”他边说边摆好碗筷，二黄坐在旁边，把头一歪，表示自己听不懂。

“你歪头干什么？听不懂吗？”黄少天扯下围裙，随便丢在一张椅子上，然后去橱柜里翻狗粮。

“好了好了别急，二黄你乖乖坐在那别动啊，上次打翻了我杯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咔”门锁扭动开来，本来还老实坐着的二黄突然兴奋地爬起来。

“喂二黄你干什么不准乱——”黄少天蹲在地上，抱着今天才买的狗罐头，转身就看到来到餐厅的喻文州。

“文州你回来啦！”黄少天赶紧站起来，随即闻到一股香味。

“你买了什么什么什么！”黄少天把罐头一撒手，生动地上演了一出“重色轻友”，二黄看着本要到自己嘴边的罐头就这么飞了，委屈地“嗷”了声。

“炒栗子。”喻文州把那袋栗子递到黄少天手里。

“在哪买的？”黄少天打开袋子，猛吸一口，“好香！”

“就在总局大楼不远处，新开的，今天运气比较好，没什么人排队，就想着买回来尝尝味。”

“大楼停车场外面吗？那块不好停车吧？你是下班先走过去买了再走回停车场开车回来的吗？”

“对。”喻文州脱掉外面的大衣，看了眼委屈巴巴的二黄，“少天，你是不是忘记喂二黄了。”

“啊呀！”黄少天正在尝一颗栗子，听到后赶紧把这袋栗子放下，转而去拿罐头，“本来是要喂他的，结果你回来得这么凑巧。”他把罐头掀开，倒入二黄的粮食盆里。

“怎么做了这么多菜？”喻文州顺手接过黄少天递来的垃圾，然后丢到垃圾桶里。

“因为你说不加班啊，所以又多做了一道呗。”黄少天坐到位置上，“不过要在B市做白切鸡还是有点麻烦，所以今天就忍忍吧。”

“我很满意，不需要忍什么。”喻文州也坐下来。

“之后呢？项目完了后总可以休息一阵了吧？我有新游戏想跟你打，我觉得那款游戏很适合你。”

“别跟我说是打地鼠。”当年两人还是青训生时，喻文州为了锻炼自己的手速，每天下训后都会打半个多小时地鼠。结果第三赛季，他和黄少天被安排住同一个寝室，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刷新成功过记录了——新的记录都是由黄少天创造，再由黄少天打破。

“不是不是。哇，文州，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居然还记仇。”黄少天特意在最后两个字加了重音。

“那时你还经常嫌弃我，说你一只手都能破我的记录。”喻文州夹了一筷子菜给黄少天。

“你能不能别让我回忆那段黑历史啊！”一想到自己曾叫喻文州整整两年“吊车尾”，自己就有撞墙的冲动。

“我可从来没认为那是黑历史，”喻文州笑道，“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你真的非常可爱。”

“晚了！你现在说已经晚了！”黄少天冷漠地给自己盛上一碗汤，“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太久，导致你都没有危机感。要知道本剑圣到现在也依旧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为了见我不惜大老远来光顾我的咖啡店的妹子多得可以从B市排到T市。而你，因为拥有我，久而久之没了紧张感。年轻的时候还会哄哄人，现在直接戳人伤疤了！”

“没办法，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嘛，”喻文州摊手，“都说我们是老夫老夫了。”

“靠……不过好像是挺久的。”黄少天喝了口汤，开始在心里算时间。

二十年了，他们在一起居然有二十年了。

二十岁的那个夏天，蓝雨拿到了冠军。在掀翻场馆的欢呼声中，黄少天紧紧地抱住了喻文州。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怀疑，因为这样的事情，换谁都会拥抱自己的队友，这并不稀奇。

喻文州的动作迟疑了一秒，但也就那么一秒，根本没人察觉，他就顺从地抱紧黄少天。

周遭喧嚣，只有他们享受着属于他们的那份安宁。

不知怎么的，黄少天忽然觉得，对方也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在当天晚上，他就告了白。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两人都记不清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上对方的，但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分开过。

从最开始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到有些小摩擦起火吵架，再到和好前行，再到现在过着平淡生活。

最开始黄少天并不会做饭，喻文州也只会煲汤，现在二人都成了下厨好手。刚来B市时，黄少天还想过换套大点的房子，现在觉得，缩在这一隅里也挺好（当然B市的房价也使他望而止步）。少了年轻时的冲动和干柴烈火，多了份对对方的理解包容。日子就如缓缓流动的溪水，虽然平淡，但也在向前流淌。

饭后，喻文州洗碗，黄少天在客厅逗狗。等到喻文州洗完碗出来后，看到二黄正趴在黄少天胸脯上，而黄少天仰躺在地上。

“怎么回事？”喻文州拉黄少天起来。

“靠靠靠，还不是二黄的锅。”黄少天拍拍身子，“我也不知道它晚饭后怎么老往我身上跳。”

“你是不是对他许诺了什么？”喻文州猜到。

黄少天沉思十秒，终于想起要给二黄多加火腿肠的事。

“好吧，我的锅，我这就去拿。”黄少天灰溜溜地回到厨房，拿出几根火腿肠。结果还没走到客厅，二黄就扑过来，眼睛忽闪忽闪着。

“欸欸你别急啊！我先给你剥开——文州！”

喻文州收起笑容，走过来把二黄从黄少天身上拖下，并安慰道：“先等少天把火腿肠剥开，放心，他不会吃掉的。他吃掉了，我替你吃回来。”

“卧槽，喻文州你不要脸！”黄少天边剥边抗议，“我就这么没人权吗！还吃我！你倒是来啊，咱们今年的频率有多低你心里没数吗！别跟我说你人到四十突然改吃素了啊。喏，二黄，给你——哎呀慢点你差点咬到我手了！”

喻文州坐到沙发上，看着一人一狗打闹着，感觉自己轻松不少，这些天的疲惫似乎都消除掉了。

喂完火腿肠后，二人还是决定出门在小区内溜溜狗。一来是二黄在闹，二来两人的确很久没有一起出门散步过了。

“项目弄完之后呢，有什么打算吗？”黄少天左手牵着遛狗绳，右手则牵着喻文州。

喻文州反扣住黄少天的手，抓得紧紧的：“没有。少天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啊。想跟你打游戏，但好不容易放假宅家里似乎说不太过去；老王前的猫咖阵子又来了新猫，我有点想去撸撸看，话说二黄居然怕那些猫，真的没志气；小事情的女儿也要生日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去看看的；啊还有老叶那个混蛋，他今天打电话问我他来咖啡店可不可以免单，我免你个大西瓜，他要敢来我绝对把他宰得毛都不剩；其实我还想回G市看看爸妈，说起来我们来B市这么多年了，感觉也要考虑考虑以后了，以后是留在B市呢，还是回G市。不过文州你发展那么好一时半会也不会让你会G市吧，当时小事情会W市时老冯差点抽风了吧，唉说来有些想老冯了，他现在都是高龄大爷了，以前也没少被我们气啊……”

黄少天的话还是和从前一样多，他说着，喻文州在旁边静静地听。

“……但我还是得管管咖啡店，总不能当甩手掌柜吧。”黄少天说完一堆想做的事后，又回归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想当甩手掌柜也没问题，找个人代你就可以了。我们部里一直有人说想试试你的位置。”有风拂过，喻文州微微眯了眯眼。

“喂喂同志你能靠谱点吗这可是我的家当啊！被弄丢了怎么办？”黄少天故作生气地用手指掐了掐喻文州的手。

“没关系，你跟着我，我的家当不会丢。”喻文州笑盈盈地回答。

换作二十年前的黄少天肯定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话给打个措手不及，但现在，他勾起嘴唇，用胳膊肘撞了下对方：“啧啧，这么大年纪了还说小年轻说的。”

“我可不想承认自己老去。越大就说明和你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

“你还来啊！”黄少天哭笑不得，就连一只乖乖引路的二黄都在这时候叫了两声。

“你看，狗都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就看不下去吧。”喻文州感觉自己的掌心被黄少天握得发烫，“我真的挺满意现在的生活。”

黄少天当然知道为什么，所以他也很高兴地露出了自己标志性的虎牙，这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不惑之年的人。

“我也很满意，现在的日子虽然说不上轻松，毕竟B市物价真的太贵了，但我真的挺开心的。即使你今年经常加班，但我们每天的交流并没有变少，就是面对面时间没那么长。不过你很快就会休息了，我们又将有大把的时间去打发。可以去欺负老王，也可以回家看看爸妈，还可以去考虑多养只小动物。欸对了，我们给二黄找个伴吧？不一定要是柯基，我觉得布偶猫就很好，但听说布偶掉毛掉得比较快……”

小区街道的灯闪烁着，二人一狗在林间小路穿行着。黄少天仍旧说个不停，喻文州偶尔给出提议，二黄隔个两三分钟会出次声表示它还在现场。

他们绕着小区走了好几圈，从过去聊到未来。夜空的繁星闪烁着，底下的街灯也温暖了每条小路。

而喻文州和黄少天，他们的手一直紧紧牵在一起，至始至终也没有分开过。

end